亦侠,亦儒,亦道,亦佛 ——从苏轼散文看其人“四位一体”的人物格局
的有关信息介绍如下:苏轼,宋代伟大的文学家,同时也是中国从古至今最伟大的文学家之一。然而,他的伟大却不仅仅表现在文学领域。当我们在感受苏轼的文字魅力之时,往往为其文字中透露出来的强大的生命力而感动。这种生命力表现为勇敢、乐观、积极、自由。 苏轼,一个侠客,一代大儒,一位高道、一尊真佛。本文试图通过苏轼的一些短文,感受他亦侠,亦儒,亦道,亦佛的境界。 四位一体,侠儒道佛 (1)一位侠客。侠之大者,为国为民。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。相助之极,以国为己任。苏轼有大量爱国、报国、助国乃至救国的文章,譬如《教战守策》、《定军制策》、《邢政》等等。然而,上奏朝堂的作品自然是高调爱国,若好亮返日常行文、师友唱和依然见胸怀,乃见风骨。有此文乎?曰:《方山子传》、《喜雨亭记》可见一斑。 《方山子传》,独特传记文。言昔日豪侠,隐身乡野。文中备述方山子隐居之怡然自若和陈季常(方山子隐居前之名)隐居前之豪壮风采。大侠气概,沛然纸上。以隐居前后进行对比,将巨富子弟、骄纵人家与山野村夫、高冠儒士进行对比。然纵然隐居而豪侠之气不减,问之,其“俯而不答,仰而笑,呼余宿其家。环堵萧然,而妻子奴婢皆有自得之意。余既耸然异之。”侠骨天成,傲然独立。 文以见人。虽言方山子,但能打动苏轼,可见苏轼亦道中之人,心有同理。故《喜雨亭记》乃见分明。文曰——既以名亭,又从而歌之,曰:“使天而雨珠,寒者不得以为襦;使天而雨玉,饥者不得以为粟。一雨三日,伊谁之力?民曰太守。太守不有,归之天子。天子曰不然,归之造物。造物不自以为功,归之太空。太空冥冥,不可得而名。吾以名吾亭。”文中未言求雨助民之事,但苏轼“心系百姓”却可从“既而弥月不雨,民方以为忧。越三月,乙卯乃雨,甲子又雨,民以为未足。丁卯大雨,三日乃止。官吏相与庆于庭,商贾相与歌于市,农夫相与忭于野,忧者以喜,病者以愈”句段中看出。弥月、三月、乙卯,甲子,丁卯,时间也;官吏庆贺、商贾庆贺、农夫庆贺,人群也。时间分分记在心,人群百态入胸怀。于民之事,不可须臾忘;于时之事,不能轻易忽。 身有侠气,傲然独立;侠肝义胆,不忘斯民。故谓之侠客。 (2)一代大儒。浩然正气,泽披后人。 儒者,达则兼济天下,穷则独善其身。为天地立心,为生民立命,为往圣继绝学,为万世开太平。不唯高官厚禄者,能救万民。纵然微官低吏,草莽文人,键铅皆可为大儒也。 苏轼一生跌宕,高官不高,但真心不改,书法、绘画、文学、哲学、文艺学往往能有可观之处。又为官一任,则造福一方。杭州苏堤,野地高台,德政亲民。观其大儒之气,《凌虚台记》、《超然台记》足见一斑。 《凌虚台记》言太守陈宫见草莽地势高,乃野地起高台。颇有凌虚横渡,高人一等之感。苏轼言曰:计其一时之盛,宏杰诡丽,坚固而不可动者,岂特百倍于台而已哉?然而数世之后,欲求其仿佛,而破瓦颓垣,无复存者,既已化为禾黍荆丘墟陇亩矣,而况于此台欤!夫台犹不足恃以长久,而况于人事之得丧,忽往而忽来者欤!而或者欲以夸世而自足,则过矣。盖世有足恃者,而不在乎台之存亡也。”兴亡本来不可久,岂因高台而变更?人生在世,当知何物为真正可凭借、可依恃。建高台而不以高台为凭,固真心方以真心为据。《凌虚台记》一文,无意告诫世人而实告诫世人:明自己新,明天地心,明生民心,明往圣心,乃开太平。 若《凌虚台记》言说为人立世之明悟,《超然台记》则言说立世为人之超然。凌虚台上不凌虚,落实真心做事做人;超然台上真超然,处处可观处处观。故曰:“凡物皆有可观。苟有可观,皆有可乐,非必怪奇伟丽者也。 哺糟啜醨皆可以醉;果蔬草木,皆可以饱。推此类也,吾安往而不乐?”超然观物,淡然观世。处处可观,时时可玩。日日可赏,心心可传。超然物外又在物内,给自己一个态度,名曰积极友饥洒脱;也给别人一个态度,如弟弟苏辙子由,如世人某某。 此所谓可实现“横渠四句”,亦可以“穷达兼济”。大儒之称,无愧也。 (3)一位高道。飘然物外,羽化登仙。 道可道,非常道。名可名,非常名。道家之飘忽,隐约可见;道家之羽化,心灵在前。苏轼名篇《赤壁赋》:白露横江,水光接天。纵一苇之所如,凌万顷之茫然。浩浩乎如冯虚御风,而不知其所止;飘飘乎如遗世独立,羽化而登仙。《后赤壁赋》:“霜露既降,木叶尽脱, 人影在地,仰见明月,顾而乐之,行歌相答。”乃至仙鹤与道士并体,睡梦与现实共生。人道已满,仙道可期,天道可成。 相比于《赤壁赋》中直抒胸臆地表达升仙情感,《游白水书付过》:“绍圣元年十月十二日,与幼子过游白水佛迹院。浴于汤池,热甚,其源殆可熟物。循山而东,少北,有悬水百仞。山八九折,折处辄为潭,深者缒石五丈不得其所止。雪溅雷怒,可喜可畏。水崖有巨人迹数十,所谓佛迹也。暮归倒行,观山烧,火甚。俯仰度数谷,至江,山月出,击汰中流,掬弄珠璧。到家,二鼓,复与过饮酒,食余甘煮采。顾影颓然,不复甚寐。书以付过。东坡翁。”则句句是飘然成仙,立地羽化之姿态。热汤洗浴、悬泉瀑布、山烧火旺、中流击水、归家夜宵、夤夜信笔,何其潇洒、何其逍遥。 此所谓道家不拘于形,逍遥游天地。高道之称,无愧也。 (4)一尊真佛。看破虚空,万法皆同。 佛法无边,回头是岸。苏轼的佛境,在于看破虚空,仍在人间。仍在人间,爱人间而不怨人间。怨人间而不恨人间。《游沙湖》曰:“ 黄州东南三十里为沙湖,亦曰螺师店。予买田其间,因往相田,得疾。闻麻桥人庞安常善医而聋。遂往求疗。安常虽聋,而颖悟绝人,以纸画字,书不数字,辄深了人意。余戏之曰:“余以手为口,君以眼为耳,皆一时异人也。” 疾愈,与之同游清泉寺。寺在蕲水郭门外二里许,有王逸少洗笔泉,水极甘,下临兰溪,溪水西流。余作歌云:“山下兰芽短浸溪,松间沙路净无泥,潇潇暮雨子规啼。谁道人生无再少?君看流水尚能西,休将白发唱黄鸡。”是日剧饮而归。”清泉寺外,回忆以手为口、以眼为口,再看门前流水尚能西。物我两化,无明尽亦无无明尽,无老死亦无老死尽。循环往复,天理轮回。此岸即是彼岸,彼岸即是此岸。无论何岸,无论以何为口,休将白发唱黄鸡。修自身、修当下,就是修轮回、修前生后世。 又《石钟山记》考察为何石钟山叫“石钟山”,若佛学之“名相”。名相分离,法不通透。名相合一,天地真谛。石钟山中,大水鼓荡罅隙,发声如钟磬。暮鼓晨钟,钟磬响应。天地雷音,人间雷音,六心归一,名相大同。 四位一体,侠、儒、道、佛不可单轮,亦无须单轮。上文勉强分离,而各篇章岂是单一内容可覆盖?文中见真心,笔下书大道。侠客情怀,纵横人间不言报酬;儒家精神,兼济天下亦自修精神;仙道可期,云霞高举心飘逸;佛理通透,轮回不真名相实。 苏轼,一代人杰。四位一体,一蓑烟雨任平生。归去,也无风雨也无晴。